40周年院庆专栏
【学者风采】追忆范希周老师
时间:2020-04-10 浏览次数:1484

不知不觉,范希周老师已经告别我们十多年时间了。我之所以走入台湾研究的领域,得益于范老师的接纳和引导,总想写点文字纪念他,但发现手头的资料并不多,上网搜索,相关的报道也寥寥数条,似乎世界已经淡忘了曾经鲜活的一个生命,他曾经影响了许多人,他也曾经照亮过世界的一个角落。


 

(一)和大气的师长

我最初见到范希周老师是在1993年的暑假。我在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院读书已经第三年,正处在写毕业论文和思考毕生去向的时期,而我选了台湾问题作为毕业论文题目,趁着暑假的时间回到母校,到台湾研究所找资料、写论文。在此同时,我也试探着看看是否毕业后有机会到我院台湾研究所从事台湾研究,没想到,时任台湾研究所副所长的范希周老师非常热情,跟我聊天,了解我的情况,安排我到资料室找资料,也坚定了我到厦大台湾研究所工作的决心。当时,正值夏天,范希周老师穿着短袖T恤上衣,1米8多的个子,青春焕发,英气逼人,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。

1994年4月,我入职厦大以后,所领导、同事均对我颇为照顾,但我有时对于无法解决住房等问题也有些烦恼。有一次,我私下跟范老师诉苦说,早知道我就留在合肥父母身边了,他们也好去买单位的集资房。他笑笑,怼了我一句,“我在北京也有房子啊,可那也是父母的。”对他的回答,我有点摸不着边际。在台湾研究所呆了多年以后,来所里读研究生的郑崇阳私下跟我说,范老师的父亲原来是福建省的老领导,名叫范式人是排在原省委书记叶飞之后的第二把手,毛泽东同志的电报经常都是直接给叶飞、范式人的。我上网查找相关资料后,才发现范老师居然有这么显赫的家世,平时却很低调,甘于清贫,甘于埋头做学问。

范希周老师对同事、学生都非常宽宏大量。老师、学生有些工作、学习、生活上的烦恼都愿意找他诉说,他都愿意倾听。但所领导的职权有限,职称、住房等问题都不是所领导能解决的。有一次,我经过他的办公室门口,看到他跟一位老师谈话,那位老师说着说着,声音越来越大,好像要吵架一样,范老师耐心地劝说,最后,反而是那位老师感到羞愧,不停地向范老师道歉。

90年代中期,范老师接任所长,他的个人生活却因夫人乳腺癌陷入中年危机。我仍记得他夫人病情危重时从厦大医院转第一医院,我们去协助把病人抬上救护车,他夫人躺在担架上不能动弹,却眼睛盯着我们看,我想她是想说感谢的话却无法表达。经过这几年的变故,感觉范希周老师突然沧桑了许多。后来,我也经历了相似的情形,对其间的困顿与煎熬感触尤深。

 

(二)为人宽厚的朋友

范希周老师担任台湾研究所所长确是适才适任。他个性和,性格豪,不拘小节,为人四海,广交朋友,推动两岸交流,促进两岸理解,台湾蓝绿阵营的人士都愿意跟他讲心里话。正如邓孔昭教授说的:“范先生治学严谨,但为人宽厚。”“很多台湾人士都愿意跟他交朋友。范先生的台湾朋友遍及岛内各界,他还通过自己的影响力邀请了许多台湾知名人士到大陆参访,改变了他们对大陆的成见”。

90年代中期,台湾扫黑,一批黑道分子纷纷逃到厦门。台湾天下杂志的记者张佑生来厦门采访黑道逃亡的情况,范老师安排我陪同。张佑生问范老师,黑道来大陆怎么办?范老师回答说,只要他们没有在大陆犯罪,大陆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,他们也没有在脸上刻“黑道”两个字。然后,范老师回头问我,你看台湾黑道有什么特征吗?我尴尬地回答说,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有纹身。范老师说,没有犯罪证据我们也不能随便抓人。他因此提出两岸合作共同打击犯罪的重要性。

印象最深的是2001年8月17日到8月31日的台湾之行,范希周所长带着陈孔立教授、林劲老师和我四人,应台湾中华两岸论坛协进会的邀请,从北到南、又从南到北赴台湾学术交流访问。这是我第一次赴台交流,也沾了范老师的光,见到了不少台湾的知名人士、如谢长廷、施明德、邱义仁等。连陈孔立教授都说:“跟他一起去台湾,好像哪里都有他的熟人”。我也见识到范老师对朋友肝胆相照的一面,如在云林县,时任国民党“立委”的林明义在中午接待了我们,他还拉了一帮农会干事和我们一起喝酒。范希周老师几乎是来者不拒,喝得酩酊大醉,上车以后,从云林一路睡到台中,到台中以后还躺在车上不想下来,后来台湾《财讯》杂志写了一篇报道,说范老师从云林醉到台中。

到台中以后,陈大均安排我们住汽车旅馆。晚上,刘坤澧等一群民进党的小伙子围着范老师聊天,这群民进党青年正处在政治的上升期,劲头很足,谈兴浓厚。范老师一直跟他们聊到深夜,当时我已经熬不住了,频频打哈欠,但范老师却跟他们有说有笑,丝毫不觉疲倦。在台北,陈忠信请我们吃饭,还把年轻的民进党“立委”萧美琴请来与大家认识。时任台湾行政部门秘书长的邱义仁也在来来饭店请我们边吃边聊。

 


(三)淡泊名利的学者

网上的资料显示,范希周生于1950年1月23日,福建省寿宁县人。1958年至1961年就读于北京育英学校;此后随父赴福建,就读于福州市鼓楼中心小学与福州市第一中学;1977年至1984年在太平洋在线会员注册历史系学习,取得学士学位及研究生学位;毕业后一直在我院台湾研究所从事科研工作。

范希周老师并没有选择去从政,而是选择留在学校从事清贫的科研工作,正显示了他对于人生的豁达与淡泊。我有时和他一起出差,在路上见他拿着《资治通鉴》在阅读,我知道他是学历史出身的,无论看人看事都眼光通透。

2004年,他身体状况已经越来越差,许多朋友都劝他去检查身体,记得国台办的王在希副主任还送他四个字:“为国珍重”。 2004年4月,他主编的《台湾政局与两岸关系》一书出版,汇集了当时我院台湾研究院的最新研究成果,是一本严谨深刻的学术著作。没过多久,他查出肝癌晚期,转到福州去住院治疗,但那时大家都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。他在福州住院其间,我和同事正方、老林等去医院看他,他表现得很坚强也很达观,他跟我说,在这里治疗一个月要10多万元,颇感愧疚;他也向我表示歉意,有得罪的地方叫我别计较。我一边听着他说,一边感觉眼泪都要落下来了,他却仍表现得豁达乐观,临别还非要出来送我们到电梯口。

2004年10月31日,范希周老师因病医治无效在福州去世,很多同事、学生都去福州送他最后一程。我联系《中时晚报》的杨宪村先生,在《中国时报》发了一篇报道。《台湾研究集刊》也在2004年第四期发了一篇报道,纪念范老师。范希周老师毕生致力于台湾政治和两岸关系的研究,为我院台湾研究院(所)的发展,为祖国和平统一大业做出了重大贡献。正如集刊报道指出的:“范希周教授严于律己、爱岗敬业、谦虚谨慎,在同事眼中,他是一位淡泊名利、默默奉献的好领导,在学生眼中,他是一位为人师表、严谨治学的好导师。”


(作者:我院台湾研究院副院长 张文生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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